【郭崇倫(作者為聯合報副總編輯)】
是什麼樣的國家,每年一次,政府把所有學生趕到棉花田,強收棉花,不付報酬?烏茲別克是中亞最獨裁的國家,總統卡利莫夫自從蘇聯瓦解後,就一直鐵腕統治,雖然資源富足,25年來卻陷入全球最貧窮的50個國家之列,強徵百萬人無償摘棉花,僅僅是獨裁手段之一。
但烏茲別克也搞不起革命,因為卡利莫夫以反恐為名壓制異己,外傳他把兩個犯人在桶裡活活煮死,而美國與北約又要仰賴烏茲別克,作為往南運補阿富汗的替代基地,所以容忍卡利莫夫。去年3月,傳出75歲的卡利莫夫心臟病復發,讓繼承人的選定迫在眉睫,大女兒卡利莫娃當仁不讓,認為就是自己,但是其他人私下都埋怨不已。
總統女兒 最被憎恨的人
卡利莫娃在烏茲別克作威作福,所有的利益攬到自己身上,進口服飾貨品,只要她看上,其他人就得要放棄代理權,現年41歲的卡利莫娃還身兼6個電視與廣播公司的老闆、時裝設計師、巨星歌手,她還是駐聯合國的永久代表,維基解密中,美國駐塔什干大使館文件透露,卡利莫娃曾是中亞最有權勢的女人,也是全烏茲別克最被憎恨的人。
她開始出問題是在2012年,瑞典調查報導發現,瑞典與芬蘭合資的電信公司TeliaSonera,2008年為了要進入烏茲別克的手機市場,付出了3億元,這筆錢名為3G牌照費,實為賄賂,追查錢的流向,最後進了卡利莫娃所設立的空頭公司,這是瑞典有史以來最大賄案,牽涉到十個歐洲國家與美國。
卡利莫娃濫權招搖,現在捅出國際摟子,逼得父親要想辦法懲戒她,先是關掉她的電視廣播,然後是服飾店,作為警告,卡利莫娃則仍然認為父親是被左右蒙在鼓裡,她指責秘勤局長伊諾雅托夫,一手遮天。
從去年年底開始,卡利莫娃突然成為烏茲別克反對運動的代言人,痛批不尊重人權,政府的腐化與動用酷刑逼供,她還指責母親與妹妹對自己施行黑魔法。
一年多來,卡利莫娃被限令待在國內,但今年2月中旬,卡利莫娃發信給父親卡利莫夫,請求出國到以色列動手術,信中並且附了被她請來的以色列醫生診斷書,但是第二天,來的不是卡利莫夫的回信,反而是由總統衛隊隊長所率領的二十幾個蒙面人,從上垂降到卡利莫娃的公寓,一路把所有門都砸壞,要求所有人面朝下躺著。
卡利莫娃要求出示拘票或搜索狀,結果被甩耳光,她的男朋友先被揍,接著被捕,等這些人走了後,驚惶莫名的卡利莫娃,帶著女兒,逃到朋友家,結果幾小時後就被發現,在那裡卡利莫娃再度被打,在她致BBC的求援信中寫道:「我被打了,你可以數我手臂上的瘀痕」。
秘勤局接管烏茲別克?
總統女兒竟然被打,這對烏茲別克人是個很大的心理衝擊,不是因為大家同情卡利莫娃,而是總統卡利莫夫發生了什麼事?
有人說,他必須要好好教訓自己的女兒,畢竟她的劣跡,會嚇阻外來投資,而且卡利莫夫要顯示他還牢牢控制住烏茲別克。
但有人不同意,畢竟這是自己的骨肉,「如果卡利莫夫還有權力的話,怎麼會讓別人碰自己女兒一根頭髮?」這個看法認為卡利莫夫已經被架空,真正掌權的是烏茲別克秘勤局,卡利莫夫聽任秘勤局權力擴充,成為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怪獸。
但任何極權國家,鎮壓技巧再殘酷,國際外交再高明,終究要面臨最後的問題,獨裁者壽終正寢之後要怎麼辦?卡里莫夫想仿效北韓,傳給子女,他只有兩個女兒,大女兒已經廢立,小女兒無意政治,看樣子已經不可能。他也可以在體制內挑選,是偏向莫斯科的總理米爾札耶夫,或偏向西方的副總理阿濟莫夫,但無論是誰,烏茲別克平靜表面的底下,將是亂潮翻湧。
【2014-03-24/聯合晚報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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